毒蘑菇，可以治疗抑郁症？

迷幻蘑菇，因为其能提取出使人致幻的裸盖菇素而得名。包括裸盖菇素在内的许多致幻药物早已经被列入了毒品名单，但是现在有人看到了致幻药物治疗抑郁症等精神疾病的潜力。一家德国公司正在实验室中合成裸盖菇素，并进行大量相关临床试验。不过，在任何药用监管单位批准之前，致幻药物仍然在严格管控下，不能私人和娱乐使用。

Christian Angermayer乍看并不像一位迷幻药的拥护者，这位德国金融家在三十岁前甚至不怎么喝啤酒。但在五年前，在一位私人医生的鼓励下，Angermayer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和几位密友登上了一艘游艇，并开启了他的第一次迷幻之旅(他特别强调了迷幻药在他们航行到的热带水域内是合法的)，而从此新世界的大门也就向他打开了。

“这是我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 Angermayer表示，“这段经历无可比拟。”Angermayer迷幻之旅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打电话，并向他们表达爱意。接着，作为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他很快从中发现了商机：可以将迷幻药商业化。

研发医用迷幻药的公司

Angermayer现在坐拥净资产约4亿美元的商业网络公司，同时他也呼吁将被禁的精神活性药物用于治疗抑郁症和其他精神疾病，这些药物包括从致幻菌中提取的裸盖菇素。尽管他仍然滴酒不沾，但他已经召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企业家，包括硅谷亿万富翁Peter Thiel，投资专注于开发迷幻药的初创公司。

这些公司中，Compass Pathways备受瞩目。它拥有在实验室里合成裸盖菇素的专利，因此根本无需迷幻蘑菇也能获得裸盖菇素。更重要的是，它已经获得了FDA的批准，可以在难治型抑郁症患者身上进行裸盖菇素的临床试验。

用于提取裸盖菇素的迷幻蘑菇。图片：Brianna Provenzano

今年5月，在洛杉矶召开的米尔肯研究所全球会议上，Angermayer面对政策专家、行业领袖、好莱坞明星以及全球金融精英表示，除了治疗潜力之外，裸盖菇素也具有极大的致富潜力。

单是抑郁症，全球就有约3亿人受其影响。“即使治疗抑郁症只用到了一剂裸盖菇素，我也会非常高兴，这说明还有很多的医疗需求亟待满足。” Angermayer说，“无论是好是坏，整个致幻药的市场仍在不断增长。”

但他目前还没有说服所有人，因为致幻药仍然存在许多科学问题要解决，并且这些药品想要上市肯定还需要经过严格的药物审批。此外，还有一些竞争公司在开发替代疗法，或许会比裸盖菇素更有效、更安全或更方便管理。

不过Angermayer的同事表示，万万不可低估他的野心和能力。“他在工作上尽职尽责，并能很快了解公司各部门的运作方式。” 泰尔资本管理(Thiel Capital Management)的首席医疗官Jason Camm博士说，“他很值得信赖，与普通的投资家全然不同。”

迷幻药与精神疾病

像裸盖菇素、LSD、佩奥特碱等毒品，和像死藤水和伊博格碱这样更神秘的迷幻药，被认为是20世纪60年代反主流文化的标志。然而，它们现在又活过来了，只不过是在实验室里。迷幻药的治疗潜力也逐步被诸如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和纽约大学等权威机构的研究证实，这些研究机构也在推动相关疗法的发展。

科学家们发现迷幻药对治疗抵抗性抑郁症、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强迫症等疾病尤其有效。2016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做出了一项里程碑式研究，发现裸盖菇素可帮助晚期癌症患者缓解抑郁和焦虑，并减轻这些状况下的心理压力。这可以帮助一些患者平静地接受癌症诊断。

然而其他研究却带出了更大的问题，即某些关于迷幻药的说法是否誉过其实。例如，有支持者提出裸盖菇素有助于增强感知力，然而，去年荷兰的一项研究发现，微量摄入裸盖菇素对解决问题、抽象推理等智力行为并无明显效果。

Christian Angermayer

由于裸盖菇素在美国仍然是非法的，相关研究数量有限。六月初，民主党议员Alexandria Ocasio-Cortez提议立法使科学家更易获得迷幻药以进行研究。她提议应鼓励研究毒品的潜在应用价值，以帮助患有PTSD等精神疾病的老兵，但这个修正案被众议院否决了。“这些药物对治疗PTSD等疾病很有希望，” Ocasio-Cortez说，“让我们坚持下去。”

Compass Pathways的临床实验方案要求，裸盖菇素试验必须在受过病人指导培训的心理治疗师监督下才能进行。试验过程，病人会被领到一个安静的环境中给予药物，他们会在一位治疗师的陪伴下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为的就是帮助他们面对由过去经历产生的创伤或个人杂念。同时，治疗师也可以避免他们因为使用迷幻蘑菇而产生“噩梦”。

科学家仍不能完全解释迷幻药对大脑的作用方式。但是，尽管各类迷幻药化学结构不同，它们的作用机制多是与神经递质血清素受体结合。脑成像研究表明，迷幻药会降低对自控行为有作用的脑区活动，这会使得我们的感知能力得到提升。迷幻药还有助于神经网络的连接，导致一系列的复杂情感，更高的意识境界，甚至对现实本质和自我的更深度发现。

但不是所有迷幻药都对大脑具有相同的效果，也不是所有都具有治疗潜力。比如开发LSD的加强版药物，或者综合多种精神活性药物都非常劳时伤财。

即使是当做治疗用的裸盖菇素也仍然存在风险，它们有可能加剧一小部分人口的精神分裂的症状。但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精神学家Matthew Johnson认为，这部分人即使并未服用LSD或裸盖菇素，本身也很容易患上某些精神疾病，迷幻药只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Angermayer也表示迷幻药不适用于所有人。并且，相比于大麻和酒精，它们应当接受更严格的管控，并且不能用于娱乐。但他相信在某些情况下，迷幻药可以帮助到特定人群。不过，现在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和Compass仍然需要大量科学数据来证明迷幻药的治疗可靠性。

“我们有很多关于迷幻药的轶事证据和基础研究，但不幸的是，这些药物还没有通过FDA或欧洲药品管理局的批准程序，”Angermayer说，“所以我想，那就让我们来做吧。”如今，迷幻药和精神健康治疗占据Angermayer现持股票的15%左右，他预计这一比例会继续增长。

他去年成立了一家名为ATAI生命科学(ATAI Life Sciences)的公司，这家公司持有Compass Pathways四分之一的股份。同时，他还成立了另一家初创公司，开发一种与氯胺酮相似的抗抑郁治疗药。他还即将在该领域再次达成两项交易，其中一项旨在为鸦片类药物泛滥提供替代疗法。Angermayer说，他也有兴趣购买精神健康诊所和其他辅助服务，以便支持用于精神治疗的迷幻药使用。

一个人带动一个产业

Angermayer有一个紧密的大咖人际网，他的商业决策非常依赖这些人。在与他信任的人商议之前，他不会做出任何商业决定。“如果某位我信任的朋友向我推荐一个人或一笔交易，我很清楚他已经‘预先筛选’过该项目了。所以我遇到的每一个有趣的人，所做的每一笔大交易都诞生于我的人际网络。”Angermayer说。他的人际网络甚至进入了德国政坛，与德国总理默克尔交好。“他对社交很感兴趣，并且对新的想法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他的一名朋友Thiel表示，“这种结合使他成为一个敏锐的投资者。”

不过，Angermayer的激进收购策略和专利保护也引发了工业界对迷幻药市场垄断的担忧。Compass以慈善机构的形式成立于2015年，并与威斯康星州的一家非营利性机构Usona研究所商谈发展伙伴关系，Usona当时正对裸盖菇素进行临床前和临床研究。

图片来源：whoaorno

但大约一年后，Compass转型为一个营利实体公司。它开始招募科学家开发裸盖菇素合成技术，并申请专利。而也是此时，Compass被指控拒绝向Usona出售其公司产品，妨碍了Usona的研究测试。

“有人担忧Compass太过独树一帜，并且许多进展都来自非营利组织的数据，” 一家专注于药物研究和教育的非营利组织，多领域迷幻药研究协会的创始人和执行董事Rick Doblin说，“但我认为，Compass这种做法并没什么不对。非营利组织的数据本来就是对全世界公开的，如果有人从这些数据提取了有用的东西，那才是成功的标志。”

“我最大的担忧是，Compass正试图阻止竞争对手进入迷幻行业，”Doblin说。现在，Angermayer还在不断扩大他拥有的迷幻药网络，今年春天，他问Doblin是否可以投资他的非营利组织MAPS，使摇头丸的治疗用途合法化，Doblin拒绝了。他们接下来还谈到了MAPS最优先的项目之一，即探索用于缓解政治冲突的迷幻药。

MAPS计划与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一起，计划让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同时服用死藤水制造的迷幻药，然后与谈判专家一起梳理双方的创伤。这个想法旨在寻找这两群人精神和历史经历中的共同点，这可能有助于让交战派系之间产生和解。

“不过，这个项目永远不会商业化，”Doblin说。尽管如此，Angermayer还是希望为这项非传统研究提供资金，他承诺投资约25万美元支持这个三年项目中的两年花费，以探索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是否真的会因迷幻药的作用而达成某种和解。

“我不只关心钱，”Angermayer告诉Doblin，“我也关心和平。”

关键词： 毒蘑菇 抑郁症